松本歯科大学

人生一回きりですから楽しんでいきたい。

 

【翔潤】藤裏葉(fin)

万字前情非提要


【夹带私货太多,看不懂就不用看了(笑   有些奇怪的梗和学术问题(误)、有姑娘看懂了的话欢迎来聊聊w

【松本准教授想吃大闸蟹不是我瞎编的!参见TV Life征集给两位先生的问题里松本さん关于「小っちゃな野望」的回答ww

 

九月开学之后,时间似乎过得特别快。松本准教授这学期没有授课任务,只是负责指导几个学生的卒论。他跟樱井讲,古典国文学既然不是樱井的专门,如果他事务繁多可以不必经常去办公室,卒论指导这样的工作他一个人也可以做。

樱井却不这么以为,仍然常常去松本的办公室,或者在订为指导时间的周一下午七、八节课的时间、前去教学办公室安排给松本的学生使用的那间小会议室。

第一次去的时候,松本带了蛋奶布丁正在分给学生们,看到樱井出现稍稍吃了一惊,然后把自己面前尚未开封的布丁推到他面前说:“抱歉,忘记准备樱井君的份了,请用这个吧。”

樱井愣愣地看着他把布丁推过来、微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又闷头闷脑地卸下单肩挎包、把挽在手臂上的夹克外套搭到椅背上,这才醒悟过来他说的“卒论指导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完成”是什么意思——原来还是贸然前来的自己,进止逾矩了。

可是松本的微笑里似乎也没有厌烦的意思,而下周同一时间,樱井在走廊尽头犹豫了一刻钟终于鼓起勇气走过去推门而入的时候,松本准备的水羊羹多了一份,摆在他上次就坐的空位桌上,包装纸上印着一家银座老字号和果子店的招牌纹样。

 

“这不是很好嘛,在我之后终于又有别人在你跟前装傻充愣了。”二宫推开面前盛过猪肉排咖喱拌饭的盘子,心满意足地眯起眼睛微笑道,“终于可以安心把我可爱的J托付给别人了。”

“你再这么说我真的要生气了,二、宫、君。”

二宫嬉笑的语气忽然严肃起来:“说真的,J,樱井君很在意你的事呢。以前有过很多想要追你而跑来找我套近乎的女孩子,她们试图了解你的方式跟樱井君完全不一样。比如说,这个人呢,上学期开学的时候来要求调整你的office hour,我想不是出自你的要求吧?”

松本这才豁然开朗:难怪尽管他向自己解释说一定是开学时忙得焦头烂额、把吩咐过樱井的事忘记了,但始终无法回想起究竟何时吩咐樱井去交涉的——那时还一度怀疑自己记忆力衰退是未老先衰的征兆,很是惶恐了一阵。

“我们那位办事一板一眼、向来主张‘教授们不能承担的任务就要交给年轻人’的田中主任,一开始很不耐烦地跟他说‘你叫松本先生自己来跟我说’,谁知他只是一直鞠躬道歉说你走不开才派自己过来,却也丝毫没有松口,反复申说你身体不好、早上很难早起赶到学校来——当然最后也不是他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是恰好近代国文学科的佐藤先生提出希望把office hour调整到上午,主任这才顺水推舟接受了樱井的要求。”

“其实他一点也不傻。你看他连我有低血糖都知道,给我做课务秘书一定是有备而来,而我呢,此前我对他的印象仅止于学部纪要上的一篇论文?”松本瘪了瘪嘴。

“可是他宁愿有时候装傻、甚至被当做KY也要来接近你,这不是很好吗?——你这个人呢,毕竟书读得太多,容易钻牛角尖,做什么事情都要思前想后犹豫不决。”

松本承认二宫说得有道理——虽然他并不同意有关“读书太多导致性格扭曲”的论调,近在眼前的反例比如樱井,毫无疑问就是个阳光开朗的好青年——又是樱井。

他近来时常自我反省,以为想到樱井的次数不免过多,可是这个人就像枯燥的日常生活里投下来的一束光,自己没法不看向他,没法不依赖他。二宫的说法就好像是樱井对自己抱有什么特殊的情感一样,习惯了对方的跑火车的松本说着“怎么可能嘛”一边笑着摆了摆手,但又仿佛是深埋在心底的种子得到了春风的呼应,跃跃欲试着准备破土而出一样,怎么也无法真的对二宫的话一笑置之。

 

三次全员出席的小讲义之后是卒论的个别指导。在研究对象方面,两个女生选了《源氏物语》、剩下一个女生选了《和泉式部集》,还有一个姓菅原的男生选了《土佐日记》。

“其实如果菅原君选了《菅家文草》研究的话我也是可以指导的啊——虽说我在汉文学方面没什么精深造诣。”松本私下里向樱井吐槽说。

樱井陪着笑了笑,忍住没有说菅原君之前找自己相谈,自称已经得到Kyoto Animation的内定,希望卒论可以选一个相对轻松些的研究主题——不过菅原的古典修养确实很好,小讲义提到白氏文集或者江谈抄之类源氏物语早期注释物的版本,他偶尔也能接着松本的话头说上两句——如果把实情告诉松本的话,他大概会觉得有点失望吧。

松本以前在竹田教授的seminar上讲,中国的古典文学由于作者绝大多数是男性,所以由男性学者进行研究显得顺理成章,而本国的王朝文学,特别是徂徕、宣长以下奉为正统的和文学,作者却多为女性——即便论断中并不包含性别歧视的因素,但以异性作品为研究对象天然地面对不同性别意识和性别文化语境造成的隔阂,是以近代前期的《源氏物语》男性研究者大多从事版本研究和校订工作,最典型的代表就是玉上琢弥;而女性研究者虽然人数不多,但在文本阐释方面却颇有成绩,也能结合紫式部日记和歌集、《枕草子》和《荣花物语》等旁证文字,勾勒紫式部的创作背景及小说情节和现实环境的映射关系。

现在则有机会把当年可能显得轻狂的意见向自己的学生重新叙述。就像来自漫长时光的礼物一样,他简直心生感激。

 

“松本先生真是个好人”、“人长得帅,又对学生很温柔”,樱井在楼梯通道里听到先行结伴离开的两个女生的声音传上来。他叫你读书用新潮社的集成本或者小学馆的大系本、“实在不行的话看谷崎氏现代语译本也可以”,或者叫你试着用新批评的套路做一点文本分析,其实是对于如此缺乏基础学术素质的你们的无声的抗议啊,为什么这都不能领会到呢?樱井不由在心底急切地呐喊着。

“樱井君。”单手抓住文件夹夹在身侧的松本从身后喊住了他,然后加快步伐走过来,“申请的准备工作还顺利?”

“嗯,我暑假重考了一次托福,虽然准备仓促,90分还是有的。CV和statement什么的也都写好了,过两天就提交。”

松本点头,带着鼓励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

樱井觉得那是站在师长立场上的鼓励——他明明比自己年长不了几岁,却已经习惯这种立场,对于自己而言好像、不、大概就是一个推拒的姿态。真是不甘心。

 

秋意渐浓的时候,松本忍不住又开始思念几年前在上海吃过的大闸蟹。那是他第一次去中国大陆参加学会,欢迎会上吃到了非常肥腴鲜美的螃蟹,作陪的学者介绍说这就是「上海カニ」,即便是对饮食并没有太高要求的松本也久闻其名。出发前上海出身的师妹跟他说十一月中下旬的上海并不很冷,穿普通的西装夹克就足够,孰料会议结束后东道主安排众人游朱家角那天前夜一夜秋雨,次日天气晴朗但气温陡降五六度,他把外套领子竖起来,却还是在凉意袭人的秋风里为了保持风度、丝毫不肯做出瑟缩的样子。

松本在周五下午的学部例会上百无聊赖地登录了twitter,随手以「上海カニ」为关键词检索了一下——其实如果是一般人的话,走神时应该在tabelog上找找看哪家店的大闸蟹评价比较高、计划着会议结束后去大快朵颐一番才对,松本却觉得与其随便找家店吃了大闸蟹又因为味道与记忆不同而感到失望,不如等下次有机会去上海的时候再做打算。

要是F大再组织秋季学会,一定要投送论文提要去争取与会资格。从那以后,松本在每个怀念大闸蟹的秋天里都会这样为自己鼓劲。

——他满怀几乎可以说是对大闸蟹的“乡愁”,用几页会议材料掩耳盗铃地挡住手机,以指尖滑动屏幕。“搜索结果”里各式各样的大闸蟹料理图片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今日は上海カニの宴だ」,这条附着笑脸表情的文字下面放了三张不同菜式的照片,有装在盘子里的整只大闸蟹、蟹黄豆腐和蟹肉粥,色泽鲜亮,令人不禁食指大动,定位显示在银座六丁目一家高级中餐厅。

松本好奇地进入这个主页。与预期有所偏离,ID主人似乎并非职业美食家,虽然TA差不多每天都会拍摄午餐和晚餐的内容,但大多也只是一个餐盘里几个菜碟的程度——简直就像学食一样嘛。

——回忆了一下以前的自己,如果那时候遇到的指导老师是光君的话会怎么样呢?

松本反复滑动指尖,才从大量食物照片底下打捞出一条大约十天前的纯文字推文。

——我想“相遇”的早晚并没有好坏之别,所有相遇都是足够努力换来的结果,最重要的不是相遇的时刻、是时机。

翻过去一页、好不容易又看到一条纯文字。

松本有点不耐烦于浏览那些其实大同小异的食repo照片,只有偶尔出现的带着定位的高级料理照片和纯文字推文吸引他继续翻页。

——光君大概不知道,温柔也是会伤人的,特别是当他对周围所有人都报以平等的温柔的时候,就好像打开了一道屏障,谁也走不进他微笑着的眼睛里。

——和自己说做一个普通的、不为他所知的fan就好了,但是每天都想要见到他、想要更接近、想只有自己和他在一起。真是fan失格。

然后,在学部长机械地陈述教学科研情况总结的声音里,松本猝不及防地看到了数年前身形单薄额发过长的自己。

「春の終わりに、藤裏葉を読むとき、光の君に出会った」

那张照片配了这么一句话。

毫无疑问是数年前的自己——背景的幻灯片里有正仓院藏唐代漆器的图片,是他第一次综合讲座时使用过的。但照片发布时间却显示在今年三月。

——所以那仅有的几条纯文字推文里的“光君”指的是自己么?这么说来,这个推主应该曾经听过自己的课,说不定直到现在也还在大学里念书?难怪那些食repo照片里偶尔被摄入镜头的座椅配色或是收银台方位、窗外的假山石、木结构回廊和美人蕉都似曾相识——原来是本校的学食啊。

他提到在读“藤裏葉”,那是《源氏物语》第三十八帖的题目。

难道是国文学部的学生?松本闷闷地灭掉手机屏幕,这个陌生ID的情绪似乎转移到被叙述的“光君”、他本人身上,胸口隐隐地有些痛苦。


周一下午樱井带了点心去小会议室,这次轮到接受指导的是菅原。

他把“游龙”特制的盒装烤馒头从纸袋里拿出来,那一刹那松本忽然一副迷茫又不可思议的神情微微张开嘴看向他。

“上周五是家母生日,中午全家去了银座一家中餐厅庆祝,那边的烤馒头挺有特色的、保质期也长些,我就想着买些给大家尝尝看。

“——松本先生?”

“嗯?”松本如梦初醒,伸手拿起放在稍远处的水杯喝了一口,立即低下头皱起双眉、牙关紧咬得可以从脸颊侧面看到关节运动——大概杯子里是刚冲好的咖啡。

三秒钟后再抬起脸时,松本已经恢复了波澜不惊的微笑表情:

“是‘游龙’啊?现在正是大闸蟹的时令吧?”


松本赶在十二月前订了次月下旬赴美的机票。进入十二月之后,整个校园里也开始洋溢着圣诞节的气息——在这一点上倒是丝毫不落后于社会的整体氛围。学食和咖啡厅都摆出了装饰着五彩挂饰和灯泡的圣诞树,有时也会放圣诞歌曲来烘托气氛。

樱井自己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松本变成了会共进午餐的关系。也不是每天如此——大概只有恋人们才会做出那么高频率的亲密动作——只是每周一两次,有时候则是两周一次,如果去邀他的话他会带上便当跟自己一起去学食用餐。

学食今天中午播放的是一首十多年前的大热连续剧的主题曲,樱井虽然没有看过那部连续剧、只是从周围零碎的议论中大概拼凑出一个灰姑娘和豪门贵公子的爱情故事,但因为每年十二月都有机会在各种场合听到这首歌,所以也算耳熟能详了:

君に似合いの男になるまでこの僕に

振り向いてはくれないみたい手厳しい君さ

 

“松本先生新年之前能回国?”

“我想可以……嗯,算上时差的话,大概能31号下午到成田吧。”

“这么说能赶上初诣啊,虽然可能倒时差会很辛苦——啊,如果高速路上堵车就糟了。”

从国文学部大楼出来,在下午四点多已经摇摇欲坠的斜阳里,松本准教授反射性地眯起了眼睛:“是啊。”

“松本先生相信神明存在么?”

“嗯……虽然这么说可能显得很幼稚,不过我是相信的啊,就像相信圣诞老人也存在一样。”

“那神明知不知道我喜欢松本先生呢?”

前面不远处与中央图书馆隔着一条小道的校门外开过一辆摩托车。

但那毕竟不是半夜里不良少年呼啸而过的改装车,摩托车的发动机轰鸣音量有限,而他们离那条小道也尚有一段距离。松本歪着头看向樱井——他隐约感到,如果此刻假装没有听清对方的话、做出疑惑的神情问一声“你刚才说了什么”,樱井就会含糊其辞地微笑着岔开话题,然后再也不会提起。

“知道啊。”

樱井的视线从刚才起就一直躲闪着。就连这种时候,他的躲闪也丝毫不显得慌张,而是那种镇定自若的、而且理直气壮地不惮于被对方察觉到的躲闪。听到松本的回答后,他的双眼激烈地瞪圆了猛地看向松本。松本没有看他,夕阳余晖落在鼻梁英挺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居然宛如蛋白酥上的糖霜一样有种毛绒绒的甜蜜滋味,撩得樱井心里跟着痒丝丝的。

“神明知道你为松本先生做的每件事情哦。帮他交涉调整的office hour、帮他翻译的英文论文提要、买给他的面纸,也知道你从松本先生刚上讲台的时候开始、一直很在意他。”

樱井泫然欲泣地低下头去用力眨了眨眼睛,但眼前仍然一片雾气迷蒙,只能看到松本垂在身侧的两只纤细而骨节分明的手,一只手上提了包,另一只手还是空荡荡的,青白色的、显得半透明得能看到血管和青筋的手,倒没有因为畏寒而插进大衣口袋里。

“松本先生太狡猾了。”他咬了咬下唇,又猛地抬起头来盯住松本道,“早就知道的话,为什么不说呢?为什么不问我呢?看着傻里傻气的我是不是觉得很好笑?”

他硬生生地说出一连串话,在变得衰弱的尾音里又颓然地低下头去:“对不起。可是啊,刚才假装没听清不就好了么?”

“我才是,对不起。”松本抬起空着的那只手比了个手势,“我……我也是前不久刚知道的。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当时的心情才好……我有点害怕,也不敢去向樱井君确认……”

松本的刘海在冷风里微微颤抖着,就像他的话音一样。他一着急就开始用简体形讲话,不再像平日里那样游刃有余、又像是刻意同他人保持距离似的、即便面对樱井和更加年轻的学生们也一句一个「ます」。

“抱歉……我也没有立场责怪松本先生。等后年回国完成博士论文、找到讲师工作了,我也就马上离开这里,不会再妨碍松本先生了。”

“不是……我……”松本准教授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音节,然后异常沮丧似的垂下抬起的手臂,他说,“我是想说,初诣,要不要一起去呢?”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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